大半个月过去了,我没有将搬车的工作告诉我妈和鸽子,甚至连老鹰我也没有告诉。我只是告诉他们,现在临时帮一个朋友做些生意。每次回家前,我都要仔细地清洗一遍。不过我妈似乎看出了些什么,她不安地询问我,是不是那边的工作很辛苦。我微笑着说,那边很轻松的,不过偶尔有人来送货,要帮忙卸一下货。
原来,我的工作最重要的就是搬车和跟车,割纸只是附带着的。在不需要送货的时候,才坐下来割一下纸。但是搬车其实确实不太辛苦,装好车之后,就跟着车到客户那里去。到了以后,卸货大概一个小时就可以完成了。通常一天只需要送一到两次的货,最糟糕的情况是一天送三次的货。
在送货路上,那个司机很喜欢讲话。但是讲话的内容,通常限于看到什么讲什么。例如:操他妈的,前面那辆车怎么这样开车。哇!前面有个靓女!哇!那个女人的波好大呀!他也会谈论一下,他的家乡。例如:家乡里有个人力气很大很喜欢打架,家乡里喜欢两个人用扁担顶着胳膊斗牛,家乡里打架斗殴多得是,根本就是无法无天的。这样的话,这位司机大佬,仿佛带上了一些江湖色彩,给人予一种可敬可畏的感觉。
这个司机仿佛还永远缺少睡眠,常常说自己昨天夜宵里喝了多少瓶啤酒,昨天到了多少点才睡。在开车途中忽然大叫着,陪我讲话、陪我讲话,困死了、困死了。我们还经常到一个水库边上偷懒,我偷懒的内容为看着湖水发呆,以及感受着轻风抚慰。
有一次到东莞送货,到了晚上七点多钟,才到对方的公司。平常有两个人跟车的,这次只有我一个人跟车。我跳到车厢上去,把一箱一箱的小纸箱搬下来。平常那些瓦楞纸箱还轻一些,而这些小纸箱却重得要命。我一遍一遍地搬着,体力已严重透支。不过那些小纸盒,又未至于让我搬不动。我行尸走肉般地把它们搬下来,我多少次以为到了终点,谁知道自己又没有停下来。我仿佛是一个没灵魂的空壳,只是一次一次地搬着,直到把所有小纸箱都搬完了。
平常的时候,早上醒来,我都可以马上起床,静悄悄地刷好牙洗好脸。但是,那天太困倦了,当我醒来以后,还非常想再睡一下。但是我又怕一睡下去,就睡过头了。我把一个枕头放在床背上,我靠着枕头,闭上眼睛,坐在床上。一直过了十几分钟,我终于可以起床了。但是,在刷牙的时候,我还是很困。我闭着眼睛,慢慢地慢慢地,终于把牙刷好了。
厌倦啊!厌倦!厌倦是多么难受的一种感觉!在刷牙的时候,我还发了一个梦。我梦到了一个女歌手,她是那么兴高彩列地在舞台上唱着跳着。她把那些简单的歌词,一遍一遍地唱着,热情洋溢地,兴高彩列地,一遍又一遍地唱着。她是那么的热情,她热情地微笑着,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。
我们经常去送货的,还有一家佛山的家俱厂。番禺和佛山虽然是紧靠着的,但是那个家俱厂是在佛山九江的。要经过高速公路,再经过许多国道,还有许多破烂和抢修中的马路,才能到达。有一个抢修的路段,水泥搅拌车在那里搅拌着,工人们则在那里修路。每次经过那里,那个司机就要说一遍,操他妈的,这里都修一年了。哦!修一年了都没修好。每次经过,他都会不厌其烦地再说一遍。
这个家俱厂,是生产铁制家俱的。我看过他们生产的家俱,大部分是一些铁床,是一些床头有着古堡的铁床。这些铁床是可折叠的,拆开再叠起来,就可以装到纸箱里,发往美国了。
有一次到这个家俱厂送货,在卸货台上还有另一家纸箱厂的货车。当然那些铁床是有很多规格的,他们向好几家纸箱厂订货,这是不足为奇的。
那家纸箱厂的卸货工,用蓝布包着头,满身都是白色的粉末,身上是长条型的肌肉。很奇怪的是,卖力气的人,很少有很胖很壮的,大都是这种又瘦又精干的人。他们搬得很卖力,搬到性起时,还会用头去顶那些纸箱。其实我也试过种搬法,当双手举着纸箱,将它们塞到车顶的缝中去,又刚好不够力气的时候,便随意性地用头将纸箱顶进去。
那两个搬车的人,搬的时候还不断地喊叫着。他们才是真正专业的搬运工人,不一会儿工夫就将一车纸箱搬完了。
不过我忽然发现,我的身份与他们并无半点差别。我暗暗决定,做完这个月就跑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