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是大除夕了,明天是大年初一。今天晚上我们全家到了的姨妈家吃团年饭,明天鸽子他们叫我到文化公园看花展。我还叫了老鹰一起去,在一次喝酒的过程中,我大致讲了一点我和鸽子的事情给他听。在此之前我的情感世界,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。
我妈也曾关心过我的人生大事,她说她认识的一些女孩子里面,有一些在背后问起过我。她说如果需要她帮忙,她可以帮我介绍一个女朋友。我不知道我妈说的她们漂不漂亮,不过我一听就非常反感。我说,不用,不用,我现在要以事业为主,爱情和家庭要三十岁以后再说。而且我告诉我妈,说他儿子在女孩子里面很受欢迎。可以说是行销全世界,处处受欢迎。这个可能跟事实有一些不符,但是我自己感觉大概是如此。我妈听了,好像很放心的样子。我妈就是这样信任我,这也许是我很会做人,很会做一个乖儿子的原因吧!
我这个人,一辈子都没有怎么发过怒,但是我为我妈发过一次大怒。那次我妈特别到市桥与职工医院的同事聚会,在繁华路给我买了一条白色的长裤。不知道为什么,我妈和我姐姐都很喜欢为我买衣服。不知道为什么,她们都很喜欢买白色的长裤给我。白色,不知道象征什么意思。白色长裤,我本身也是喜欢的,不过与我妈和我姐姐所希望的不太一样。我姐姐替我买的是一条很修身的棉布纯白色长裤,上面还有很多金色的钉子。我妈买的则是一条灰白的,很高档面料做成的长裤。同样的是,它们剪裁得体,款式都很精致。她们可能是要把我打扮成一个奶油小生的,但是我最喜欢的却是一条自己买的长裤。这条长裤才30块钱,原来它是灰色的,只是穿的时间太长了,它的颜色变成了白色。
我天生讨厌奶油小生的形象,我对于白皮鞋、白毛衣、油头粉面都非常反感。我只是对发型比较在意,对于衣着一直都是不太在意的。两年前我妈从JS回来,带回一双鞋面有许多小孔的皮鞋,说这种鞋子凉快。我觉得奇怪,在夏天里穿着棉袜和皮鞋,又怎么会热呢?这双带小孔的皮鞋,让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外地款式,但是我并没有抗拒这双皮鞋。虽然我的广州话讲得很标准,而且已经把HN的东安话忘得差不多了,由于十几年水土的原因,我的面部轮廓、权骨和肤色,都跟其他GD人非常相似,但是我确实是湖南人,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。
我整整穿着这双皮鞋度过了一个夏天,这双皮鞋也确实引起了一些麻烦。好些人都来问我是哪里人,为什么穿着这样一双鞋子。我也只有不厌其烦地向大家解释,自己是HN东安人,母亲是JS人,在很小的时候到番禺来了,这双皮鞋是我妈从JS带来的。不过假如是白皮鞋、白毛衣、油头粉面,我就绝对不会接受了。即使是白波鞋,我也希望它能带上一些灰尘。初中的时候,穿着暂新的白波鞋,我一身都不太自在。看到那种粉末很细的黄泥土地,我总要去踩上两脚,希望让它蒙上一些灰尘。
我姐姐和我妈,买给我的白裤子,我也穿得很少。穿了几次以后,就没穿了。其实也不是我刻意不去穿,只是在有意无意之中没穿了。在有些心思的时候,我会在我姐姐回来的时候穿一下,讨一下她的欢心。其实,在她买衣服给我的时候,经常是一整套买的。和那条白裤子搭配的是一件白T恤和一条布皮带。它们我更加是少穿了,原因是它们过于的时髦了。那种布皮带,完全是流氓阿飞才会穿的。那件白T恤,也是那种很短很时髦的款式。
我不喜欢太时髦的东西,也许就是和那双白波鞋一样,我不想让自己新崭崭的,我想让自己染上一身的风尘。我希望自己的皮肤有点黑,脸上渗出一点点汗,上面沾上一些细小的黑色灰尘,当然满头大汗也不好。其实也不仅仅是外表要这样,我希望自己有所经历,有一个干练的样子。
其实,在爱的轨迹里,也是包括我姐姐的。她工作以后,买过很多东西给我。当她从佛山回来以后,我们无话不谈,是非常亲密的两姐弟。我姐姐是很关心我的,不过她其实不太了解我。她送给我的那些衣服、小玩意、小精品,都是我不需要的东西。更甚的是,她还送过一块800块钱的运动手表给我,外形非常的酷,但却是毫无名气的国产品牌。这令我非常的生气,钱花了这么多,但是却让我拿到外面去炫耀一下的作用也没有。
不过从这些东西,也可以看出她是关心我的。也许,我没有考上高中,没有机会念大学,这本身也是值得同情的。
我和我姐姐爱的轨迹,是从东安到糖厂,幼儿园到小学三年级,初二到技校,再到现在了。在东安的时候,她就很关照我的,这是我从一张小时候的照片看出来的。那张照片里,我是一个很漂亮的小男孩,穿着洋气的短袖白衬衫和白短裤,而且发型也相当的不错。但是我仿似是不太高兴的,骑在那辆三轮车上。我姐姐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短裙,用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。从她的表情,我看出她是想要保护我。那个时候,我也没有太过弱小,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那个表情。可能是我爸妈对她的教育,告诉她,弟弟从小被送到了江苏去,很可怜,凡事要让着弟弟,你大,你要保护弟弟!
到了糖厂以后,我还经常跟着姐姐去玩。到糖厂外边的田野,到糖厂里的大王岗,去摘蛇泡窝等野果。我是比较贪吃的,一般是现摘现吃。我姐姐则比较节省,摘了以后舍不得吃,说要带回家用开水泡一下再吃。回家以后,用开水泡过以后,她只吃几颗,就又全部给了我吃。我不理那么多,也就全部吃完了。也不知道她是不喜欢吃,还是要省给我吃。
在吃水果和其他零食的时候,偶尔也要上演孔融让梨的情景,当然都是我姐姐将大的让了给我了。幸好我妈在买零食的时候,是比较大方的,水果、水果糖、奶糖,都会一次买很多,才让这种忍痛割肉的情景不用经常上演。在那个艰苦岁月,甚至我妈还会买些巧克力回来。而且糖厂的人打听到,在广州某个地方有一种很大一块的平价巧克力,我妈一买便是买了两大块回来。在打开这块巧克力的时候,便成了一件神圣的大事。我怀着虔诚的心情,看着我妈小心翼翼地将腊纸包装打开,再小心地将巧克力切开。
但是,在我慢慢大一点的时候,便有了自己的理念。报纸上说,老虎的幼仔,是要先让大的小老虎吃,再让小的小老虎吃的,而狮子则是全家大小一起抢着吃。因此,老虎幼仔的成活率,没有狮子的高。因此,有一段时间,我还刻意培养自己的竞争意识。我还在杂志上看到,两个人一起吃麦当劳,一个喜欢吃鸡腿,一个喜欢吃鸡翅。他们都将自己喜欢的让给了对方,而双方都吃着自己不喜欢的东西。从此以后,我便一直去吃自己喜欢的东西,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。
还有一个吃东西顺序的问题,假如有一包糖果,是先吃小的,还是先吃大的。是先吃差的,还是先吃好的。之前,我和姐姐,都是先吃小的差的,把大的好的留在后面。也许将好的留在后面,多少也给自己有了一些安慰。但是老鹰改变了我的看法,老鹰告诉我,应该先把好的吃掉。万一好的忘记了吃,或者是好的放得时间长了,变坏了,那么就可惜了。
到了小学三年级的时候,我便和我姐姐疏远了。也许是我们都有了许多朋友吧,我们都有了各自的很多活动。反正从小学三年级到初一,我的记忆里是空白的,里面没有一点点我和我姐姐的影子。说来真是令人震惊的,好几年里面,没有一点点的记忆。
一直到了初二,我姐姐考入了市桥的仲元中学。她在学校里是寄宿的,她偷偷告诉我,她在宿舍里的第一个晚上,偷偷的在床上大哭了一场。我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伤心,仅仅是离开家里十一公里而已,而且每个礼拜还是可以回来的。我回头想想,我和我姐姐真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。我是很少会为这些小事伤心的,我到了渡头以后是欢天喜地的。我忘记了所有应该记住的,包括我爸我妈我姐姐,我只是在为新生活的开始而感到高兴。
我和鸽子是一个意外,这也许可以解释为爱情的重要性。因为爱情的永久失去,比起家人的短暂别离,还是要痛苦很多的。
不过,我姐姐到了仲元中学去念书以后,还是带给了我情感上的波澜。每当星期六的时候,我就偷偷的高兴,因为这一天姐姐要回来了。其实,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,她每个礼拜都是要回来的。不过每个礼拜六,我还是会偷偷的高兴。我们一家人欢聚在一起,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,我一直高兴到了星期天的下午三点钟。到了四点钟,我便开始难过了,因为姐姐马上就要走了。我妈在急急忙忙地做饭,让我姐姐提前一点吃饭,好赶在天色不要太晚的时候回学校。在这一两个小时里,我便在这种难过的情绪中度过了。
后来,我姐姐上大学了,我也变成了一个在技校学生。每次她回学校,我便骑着自行车送她去车站。我骑自行车的技术是一流的,单手骑自行车,或者是将自行作一个急刹,让自行车作一个漂亮的甩尾动作,常常会惊刹旁人。但是那个下着滂沱大雨的下午,我单手骑着自行车,一手撑着一把雨伞,载着我姐姐去车站,竟然跟一个熟人撞了个满怀,后来我姐姐就不让我去送她了。
再后来,我姐姐去了佛山工作,她回家的次数少了很多。也就是她请我吃麦当劳的那一次,我刚好在家苦闷地自学着历史函授课程。我姐姐邀请我和她一起到广州去,她再从广州去佛山。在流花路的那个车站里,去佛山的人很多很多。那么多人,我姐姐怎么挤得上那辆中巴呢?我尝试自己先挤上去,为她占一个位置,发现也是不可能的。我们等了很久很久,很多辆中巴开走以后,我姐姐才上了一辆开往佛山的中巴。
我决定不再送我姐姐了,离别是痛苦的,送别也是痛苦的。人海茫茫,这个社会是丑陋的。我没有挤上上大学的那辆中巴,而我姐姐没有挤上去佛山的那辆中巴。我们都不忍见到对方难过,但是却都要在这个社会中挣扎。后来我再也没有送过我姐姐了,我忽然一个华丽的转身,变成了一个异常坚强的人。
爱的轨迹,鸽子、老鹰、我妈、毛毛、我姐姐,一道一道爱的轨迹。我和我姐姐的轨迹,算是到了一个转折点。这跟我和我妈的轨迹也是一样的,当发现自己不能帮助对方的时候,爱的轨迹就会作一个变向。那种浓浓的情义,并不是完全褪去了,但是作出了一个变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