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峻躺在床上慢慢平静了下来,他随手翻了一下借回来的《植物生物学》。这本书是由国际上知名的,十位植物学家合作撰写的。前面部分是比较简单的,似乎还和中学时的生物课本有些相似。但时间似乎真的能改变人,当初在课堂上对生物课毫无兴趣,这一天却看得入了迷。
植物的种类,植物的结构,还有伟大的光合作用。书中又再详细地介绍了一次,光合作用的过程。陈峻猛然醒悟,植物是一种生物,它们是有生命的。它不仅仅是将光能转换成营养,更重要的是它们作为一种生物在吸住碳。再通过能量将单纯的碳,转化为含有能量的高分子碳。光合作用是分两步的,叶片将光能转化后储存起来,再将从空气中吸收来的碳生成高分子的碳。第一步不是最重要的,我们人类的太阳能设备也可以轻易的吸引光能,并转化为热能和电能。光合作用中的第二步才是最重要的,高分子聚合物的碳是营养,是所有生命都需要的营养。所有动物和植物的营养都是从光合作用中来,所有生命的进化都是从光合作用而来,没有光合作用就没有动物和植物。
傅伟琪和陆芮芳在这个星期天,出去逛了一天。他们买了很多菜回来,晚餐很丰盛。
陆芮芳叫陈峻“小陈,吃饭了。”
陈峻忙应道:“好啊。”
由于工作的枯燥,这几个月陈峻的胃口都不大好。
但他还是装着惊喜的样子说:“阿姨,今天的菜这么好呀!”
陆芮芳说:“今天和你傅叔叔去大润发逛了一下,多买了些菜。”
傅伟淇说:“小陈啊,今天我很高兴,我们喝两杯”,说着就去酒柜将喝剩的半瓶茅台拿了出来。
傅伟淇和陆芮芳都不是研究所里的主力,平常的交际应酬也不多,陈峻来了正好有个喝酒的伴了。现在他们的经济条件上去了,傅伟鸿也偶尔喝一下茅台了。
陈峻客气的说:“最近有什么大项目,要在哪里建水坝呀?”
傅伟淇说:“十多年前广东建了飞来峡水电站,已经十几年没有建水坝了。所里面承接的是民用输变电项目比较多。现在正在帮从化的一个楼盘设计电缆沟。”
陈峻讨好的说:“电缆沟工程是一个重要的项目呀,深埋在地里,却为整个小区输送着能量。”
傅伟淇笑着说:“这有什么重不重要,现在国家大力提倡光伏和风能,这些能源应用起来,将为人类节约很多煤和石油呀!”
陈峻想到什么,但没有说。就跟傅伟淇一边喝一边吃,讲了一下今天去广州图书馆借了书。
晚上,陈峻想,地球和生命,地球和能源,能源和生命。
地球和生命似乎是一个很热门的命题,地球和能源也是一个很热门的命题,生命和能源却不是一个重要的命题。肉体其实是由含有热量的碳构成,热量将碳这些物质聚合成了生命。一般意义上的能源,不是指构成生命的能源,而是指仅仅被人类使用的、由煤发出来的电和由石油提炼出来的汽油。
而煤和石油其实是亿万年前古代植物的尸体。陈峻无意去赞美植物的伟大,默默的为人类作出着贡献,人类的一切食物绝大部分来源于植物,植物在远古时已为人类准备着能源。陈峻想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,生命和能源哪一个重要。正如伟大的光合作用的两部分,最重要的不是植物吸取了日月的光华。那眩目多彩神秘的光华,其实仅仅是热量。
而植物和人类所需要的热量是非常有限的。陈峻也不是想着要去指责人类多么的奢侈,多么的浪费能源。陈峻没有想着浪费能源是可耻的,因为能源本身并不重要。煤和石油不因可为人类发光发热而伟大,只因是亿万年前植物的尸体而伟大。陈峻只是觉得生命的重要,碳被聚合成生命物质的重要。煤和石油用尽的一天并不可怕,因为人类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多热量。
陈峻把自己的想法记录在笔记本上,竟然发现自己写的一句句的话,跟惠特曼的诗也有些想像。陈峻把这些语句排列了一下,竟然真的成了一首诗。陈峻又随意的翻了一下《植物生物学》,里面说植物的生长都是按照一定的形式。什么时候发芽,在哪里生出第一个分枝,叶片的形状,花朵排列的顺序都有严格的规定。陈峻觉得真是神奇,一直以为植物向着阳光生长,根深深的扎在大地里,原来植物的生长还有那么严格的规定。
陈峻关了灯,睡到了床上,但是植物的光合作用还萦绕在脑海。一缕月光照在了他的被子上,这床蚕丝被是上大学时父亲买给他的,整个冬天只盖着这张薄薄的蚕丝被就很暖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