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好像一只鸟儿,没有灵魂,在游戏地图中飞来飞去,跳跃着与别人决斗。曾经在热带雨林边上的一个草地,常常聚集着几个玩家在那些比武。我经过的时候,有一个玩家提出与我比武。我以一个划地的招式将他撩倒在地,然后一轮连环狂斩将他打败了。
现在这个游戏,真的很凋零了。在这个游戏里面,我现在一个朋友也没有了。之前认识的一些人,都已经离开游戏了。一个曾经很喜欢在游戏里,充满了快乐地喊话的女孩子,现在也已经消失了。我为家族招的一些新成员,要不就是马上转投到了其他家族,要不就是很少上线的。前两天我遇到了一个家族成员,他与我擦身而过连招呼也没打,完全把我这个族长当作陌生人了。
有时候人生和游戏一样,好像是要去探险,不过无论是到了哪里,抬头看到的都是同样的星星。有时候人生又更像一趟列车,无论是多么远的旅途,都总有到达终点的那一刻。我是孤独的,即使是在游戏里。我在冰原的那条小道上,无休止地刷怪,无休止地刷怪,等待升级。也许是我太有耐心了,尽管经验值升得很慢,我还是安心地刷怪,去积攒那一点点经验值。我知道我的意志最终都会在这个游戏中消耗殆尽,但是我不去作任何思考了。因为这个游戏已经几乎成为了我的一种人生,所以我是不会主动退出自己的人生的,我只慢慢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。
我不喜欢听笑话,也不喜欢看笑话,这也许是因为我不喜欢笑。我对自己是否快乐一点都不感到在意,因此我可以整天整天地坐在电脑跟前。说真的,这个游戏确实没有令我欢笑过一次,只是让我多多少少保持着一点兴奋而已。不过我是一个对人友善的人,与人打交道时还是会轻微地笑一下,甚至是露出灿烂的笑容。
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,我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老房子。小径旁的洋紫荆,又长出了新的一批绿叶。它们是为了长成参天大树,还是为了老叶子快要枯萎了,才长出来的呢?也许两者的原因都有吧!为了长成参天大树,它们要长出新的绿叶。为了老叶片的枯萎,它们也要长出新的叶子。
那凤凰木的新叶,也是这么的翠绿,它们好像已经睡醒了,冒在了墨绿叶片的上面。一个充满柔情的凤凰木枝条,它缓缓地倾泄了下来,末梢处又微微升了起来。它们似乎与夏天有着一个约会,这一个充满了美丽阳光的季节。
一阵风吹过,那些凝滞的树叶们“唰”的一声,又全部舞动了起来。一片悬挂的叶子,被风吹得摇晃和旋转。这些曾经无比积极地奋力向上生长的树木们,在这个懒洋洋的午后一切生长都停止了。全部都停止了下来也好,让我们可以一起去慢慢地享用时光!
一只鸟儿,展开了它白色的翅膀。这一双白色的翅膀,肯定不是为了我准备的,但是我却被这一双白翅膀所吸引了。世事便是如此,我们喜欢的并不是为自己准备的东西。并不是专为我们设立的东西,却让我们去如此着迷。而一双白翅膀,它原来是为了谁来准备的呢?假如不是为你,假如不是为了他,难道真的是为了我吗?
河面上的漂花,它们是哪里漂来的。这一支让小花粒组成的大军,此时也停滞在河面上不能再前进半步了。大军在等待,等待着一个命令。但是这一个小花粒构成的大彩带,慢慢地扩散了开来,三五成群地漂向了四面八方。从此开始了飘零,开始了飘零的人生。它们拥有了飘零的人生,永远也不完整了。不知道它们最终将漂向哪里,最后是一个怎样的结局。
河对岸的那条游艇还在兴建之中,它是那种可以乘坐几十个人的豪华游艇,而不是家庭式的游艇。它不是架设在岸上,而是已经放入到了水里。它的金属船身已全部建造好了,船身的前面有两个窗户,侧面则是一大排的窗户。如果装上发动机,再刷上白油漆,它就可以开航了。
我找到了芷兰,与她坐在展览厅的沙发上喝着咖啡。我看到旁边地柜上面,有一个仿制的骷髅头。于是我走了过去,拿着那个骷髅头把玩了起来,问芷兰这个骷髅头是有什么用的。芷兰告诉我,从事雕塑创作,需要掌握一些人体解剖学的知识。解剖学的知识很复杂,包括骨骼和肌肉两部分。不过他们搞雕塑的,只需要掌握一些能见的部分就可以了。
之前我很喜欢戴一副太阳镜,是那种方中带圆镜片的款式。我一直觉得戴着它很威武,现在我看到了这个头骨,才发现我的太阳镜是模仿头骨上眼窝的形状。原来我之前的威武,是骷髅头的肃穆和神秘所发出来的。
我拿着那个骷髅头,发现它并不是太恐怖,而且下颚骨还是可以活动的。我将下颚骨张开来,想让骷髅头作出一个笑脸,谁知道那个笑脸总是很滑稽。芷兰则告诉我,下颚骨是很重要的,因为它构成了我们的脸庞。
展览厅里十分典雅,创作室里则十分阳光。我与芷兰的聚会,演变成了她一边创作,一边与我聊天。芷兰表妹的那个雕像已经完成了,她现在创作的是一个水滴群组的雕像。三个大小不一的长椭圆形水滴,构成了这一个群组雕像。芷兰告诉我,是这里时晴时雨的天气,让她有了创作的灵感。每一个水滴上的那一缕条纹,代表的是太阳的光辉。
我想到了水是生命的源泉,就说道:“一滴水带着美丽斑斓的光环,会按照生命的轨迹去旅行。”
芷兰回过头来,凝视了我一眼,眼神中充满了欣赏:“一滴水化开了,就成为了天空中一片漂泊的云。一滴滴水汇合了,就成为了山间泊泊的清泉。每一滴水都是一个梦想,每一滴水都是一种爱。每一滴水化开了,都可以去滋润万物,让世界变得更加缤纷。”
我笑着说:“人们说得没错,生命的源泉是一滴水,所以生命中包含着一滴水的气息。”
芷兰笑了一下,眉间带有一丝英武之气,她说道:“生命是最动人最温暖的,一滴水孕育出了生命,生命中还孕育出了不朽的灵魂。生命虽然短暂,但最重要的是生命如此美丽。”
我看着雕像中的几个水滴,好像是飞溅出来的一样,问道:“你的创作真的是挥洒自如,这几个水滴的形态,你是怎么找到灵感的呢?”
芷兰很开心地笑着说:“它们是清新的雨丝,去圣洁无私地爱小草和花朵。每一滴水都永不消逝,它们只是化作了一片片美丽。这几个水滴的形态,是我随意抒发出来的,当然还带有一定音乐性在里面。”
她向我讲话的时候,脸上是一种极其诚挚的神情。
我笑着说:“这真的很唯美,好像童话故事一样。由于一滴水的眷顾,小草将更加顽强地去生长,花儿将更加美丽地绽放。一滴水,让世界更美丽了。那生命闪耀的光芒,不输与最耀眼的星辉。而且一个生命应该,不求傲然于世,只求尽情尽性。”
芷兰则将眼睛瞄到了天上,很可爱地说:“确实如此,生命犹如一次花开,是一世的飞舞摇曳!”
我做了几年销售经理,毕竟还是有点口才的,讲到兴奋之处,俯仰皆是。但是这两年,我又曾经像已经死去了一样,不曾对这个世界有过任何的爱恋。又也许是那几个水滴,真的有促进心智的作用,让我的内心里诞生了许多对生命的爱。
芷兰的脸庞因充满了激情而光彩照人,她略显丰腴的手臂则在优雅地雕塑着。她在雕塑创作中的灵感,仿佛火山源源不断地喷发。她昨天说自己正经历一个创作的低谷,这也许只是庸俗的人们未能欣赏她的作品吧!
芷兰一边雕塑着,忽然问我:“对了,你能说一下自己的人生吗?”
我的内心颤抖了一下,我这样一个空虚无聊潜伏在游戏里的幽灵,没有任何的理想,我怎么来述说自己的人生呢?不过我的这张脸皮,再次将内心的慌乱掩饰了起来。
我轻描淡地说:“我不在乎一切的金钱和名誉,因为我有着一意孤行的性格!”
我又说道:“我拥有许多的自由和时间,只是没有多少上升空间,也没有什么上升动力。”
接着我便将自己从事过三年美容仪器的销售工作,因为一时未能找到更好的生活目标,而误入到了游戏里,简略地告诉了芷兰。
最后我说道:“我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风,让风将自己推向远方!”
芷兰问我:“你玩游戏,是聊以解闷吗?”
我说道:“并不完全是,这个游戏还是带过很多快乐给我的。”
芷兰听完笑着说:“你的那个游戏这么好玩吗?”
她笑得这么纯洁,只有很真挚的人才可以这样微笑。
我将游戏中一些有趣的事情向芷兰讲了,当然我内心中的空虚和无聊是没有向她说的。
我又补充道:“其实我享受不到游戏里的太多快乐,因为我不喜欢与别人去周旋,而只是更加喜欢升上更高的级别。”
我说着,忽然很有感慨。三年一下过去了,我已经28岁了,岁月在自己身上已经多多少少留下了一些痕迹。而且由于我身上所带着的颓丧感,让我看上去可能比真实年龄还要大一些。我已经是一棵老树,而且被人吹去了所有的枝桠。只不过在树干的中间,忽然又萌发出了一枝翠绿的新枝。
我向芷兰谈着游戏,甚至还勾起了一些我对这个游戏的美好回忆,毕竟我是爱过这个游戏的,即使是现在我也没有很厌恶这个游戏。谈到了后面,我还邀请芷兰到这个游戏里来玩一下,芷兰也很爽快地答应了。
我从芷兰的院子里走了出来,我觉得芷兰是一个天真、浪漫、真挚、乐观、勇于追求和关心朋友的人。而且我们好像还拥有着一种缘分,芷兰好像那些雨丝一样对一棵平凡的小草特别眷顾。
阳光普照,和风吹拂,叶片生长。但是天空忽然阴沉了下来,一阵凉风吹过,叶片飘拂、摇摆或悬停。而且叶片仿似是对光线有反应的,好多叶片掉落了下来。不过,黄叶只是在第一阵风时飘落,之后这一片空间是如此清静。风甚至将空气也带走了,让我这么真切地看见了对面的树木。
乌云滚滚,马上就要下雨了,不过这其实还是一个美丽的景色。乌云连天,乌云被照出了它的轮廓,它不能被隐藏于阴暗里了。天际变幻,天际那云层,一层一层的,一缕一缕的,那乳白、艳蓝、灰蓝和浅蓝,是那么美丽迷人。
天际比起河水更加美丽,不过人们也去眺望那河水。那河水晃动和闪烁着,并且向着大海流去。河水是变幻的绿色和蓝色,或者是这雨天中的黄绿色。人们无数次眺望这河水,随着这河水变成蓝色、绿色和黄绿色。